2012年4月19日 星期四

白玉樓撒嬌菜

2012-04-20 01:00 中國時報 【周芬伶】  插圖 ◎圖/陳狐狸  多年之後才意會小祖母的菜多來自酒家菜的靈感。酒家菜的特色是擺盤華麗取名妖嬌,像擔仔麵稱為「妾仔麵」、紅糟玉排叫「妖嬌美麗」。當時台北圓環週邊酒家,就風靡一道「酒家菜」,用口感脆軟的軟骨排和日本進口螺肉罐頭搭配成火鍋,讓酒店小姐可以用湯匙餵大老闆喝湯,因此又叫「撒嬌火鍋」。  「白玉樓」位於夜市口,兩條大路交會的三角窗精華地帶,米色的仿巴洛可建築看來典雅氣派,以前是潮州鎮最豪華的大酒家,這棟富有殖民地風格的建築,樓梯地板皆為木造,後來酒家關門,被我朋友家買走,成為醫院,七○年晚期我曾造訪朋友,裡面有絲絨沙發與水晶燈,古色古香連燈光也跟著老去,低調的富貴氣派頗令人畏怯。  祖父是在這裡遇上小祖母,愛上她的盈盈大眼與酒窩,我總想著那香豔之情是如何成為人間煙火或者家庭悲喜劇。  在上個世紀二三○年代是它的全盛時期,除了建築氣派,裝潢富麗時髦,小姐一個個穿大禮服迎賓。  其他規模小點的尚有「三六九大酒家」「瑞芬酒家」、「雙美人酒家」、「黑人酒家」、「美洲大酒家」、「鳳凰茶室」等等……彼時吾鄉還真是情色之都!  入夜以後,華燈初上,酒家裡外都是發騷的人潮,嘴饞的眼饞的色饞的,酒家的招牌是用圓圓小黃燈泡圍成一圈,一閃一閃的,像一個個魅惑人的眼睛,客人上門時,櫃台即開始忙喊著「案奈」,穿過櫃台,排列著一間間小房間,依客人多寡再決定地點「幾番」,小房間裡,一張桌子,幾把椅子,雙開式的門簾。當人客紛紛上桌後,開始點酒菜和小姐,小姐們排排站好供人客挑選,點頭稱好就坐下,可以收「點檯費」;反之則無,整日沒坐檯就叫「站黑梆」。  烤肉沙拉引鄉愁  我的眼光追隨著小祖母的身影,回憶的想像像幻影,幻影中她穿著淺色長禮服,她愛素淡的顏色,梳包頭插著珠花與茉莉花圈,端坐在祖父的身旁,這個看來溫柔多情的男人看來理想的丈夫,但聽說老婆很兇悍,他說要替她贖身,要不要嫁呢?彼時她不知人性兇險,只相信愛情。  我想像著小祖母與祖父的戀情,也許十八也許十七,遠離家鄉裝扮時髦的她,老被祖父點番,不久就熱戀了,小祖母像純情少女那樣愛上他,明知走不通的路偏要走,跟著他一輩子,吃的苦比鹽多。  她在白玉樓待的時間不長,回想起來她那手好菜,有家常菜,也有手路菜,其中最受歡迎的是烤肉沙拉,它的肉汁豐美,顏色紅豔,搭配馬鈴薯沙拉更清爽,通常肉排拍好後醃製,糖的比例高,再用小火爐兩面翻烤到熟,肉排上有烤肉夾一格一格的紋路,然後順著紋路剪成長條,吃來有木炭的焦香,紅豔的肉配上五色沙拉,顏色美麗,香味久久難忘。  後來在台中吃到類似的,在中正路與平等街的小巷弄,沒有店名,只有「烤肉沙拉」的招牌,聽說廚師當年是總督府出來的,戰後自己開店屢遭軍警盤查,鬧得他只好在街邊賣小吃,主攻烤肉沙拉,它烤的肉不乾不柴,顏色帶紅,甜度較高,外焦內嫩,介於一般烤肉與叉燒之間。當年我大三來台中找青妹,她帶我去吃,居然吃到小祖母的滋味,一種味覺的鄉愁霧濕眼睛,如果說我是為烤肉沙拉才考東海也可以。  我們家對吃可是可以拼命的呦,談到美食駭得不得了。  這道有殖民帝國風味的菜,想必在那時很盛行,和風烤肉的變種,重點在醬汁的調配,與炭火烤的風味,烤的時間較久,又要不停翻面,讓它外焦內嫩,單吃有點乾,配上沙拉,淋上厚厚的美乃滋,吃來有幸福感。  可以想像在物資缺乏與吃肉不易的年代,這道看來普通的菜何以成為高級料理,它不但費工,而且有西洋風,帶有革新的意味。  奢華派頭酒家菜  多年之後才意會小祖母的菜多來自酒家菜的靈感,像是螺肉蒜,還有這烤肉沙拉正確的名字叫紅糟玉排,意謂「妖嬌美麗」的意思,紅色的肉排是加了紅糟,顏色才呈現櫻桃紅。  酒家菜的特色是擺盤華麗取名妖嬌,像擔仔麵稱為「妾仔麵」、紅糟玉排叫「妖嬌美麗」,早期的酒家菜融合各地口味,為了下酒,口味則稍重些。所以華麗、重口味就成了酒家菜的特色。  已有七八十年歷史的「酒家菜」,又稱「官菜」。這「官」名的由來是後來居上,早在日治時期就自成一派,由福州菜與日式料理的結合,衍生的精緻宴席料理,在1950年代的政商名流喜愛在北投宴客,他們特重食材奢華與排場派頭,這兒的宴席因而贏得「官菜」美名。  酒家菜並沒有特定做法或風格,而是由大廚自由發揮展現的拿手菜,並吸收不同年代精華,逐漸演變成做法與口味均獨特的「北投派台菜」與「下港辦桌台菜」。說穿了,它就是早年講究刀工、食材與火候下的豪華台菜。  像吾鄉最有名的阿忠仔餐廳,專作精緻台菜,我們家常叫他的外燴,紅色的食盒中最常見的是蛋包飯、生魚片與各種黑白切,這到底是哪種食派已分不清。  台灣六、七○年代經濟起飛,生意人談生意,吃飽飯後習慣到酒家再續攤,當時台北圓環週邊酒家,就風靡一道「酒家菜」,用口感脆軟的軟骨排和日本進口螺肉罐頭搭配成火鍋,讓酒店小姐可以用湯匙餵大老闆喝湯,因此又叫「撒嬌火鍋」。  把豬前腿軟骨肉排,切小塊,灑上蒜末、大紹酒、還有麻油、糖以及胡椒粉,用手均勻攪拌醃上兩個小時,再和點地瓜粉下鍋炸,肉排口感軟脆入口,炸成金黃色先撈起來放一邊,道地酒家菜當然不只這樣,整尾用刀劃上花紋的魷魚,和粗切成段的蒜以及芹菜,古早就是這味!  蒜爆香後加芹菜熱炒,拿來墊湯底,放上剛炸好的軟骨排,再來層川燙過的魷魚,壓軸的螺肉出場,小煮幾秒鐘,混有螺肉醬的高湯淋下鍋,這魷魚螺肉蒜,曾經風靡台灣六、七○年代的酒家菜,當年日本進口的罐頭螺肉可是高檔品,成為風靡圓環週邊酒家的「撒嬌火鍋」。  我妹說小時候小祖母常作這道菜,我完全沒印象,又說自己嚐試作了幾次,味道很特別,我聽了這令人酥軟的菜名興起想要重現美食歷史的念頭,買了乾魷魚與螺肉罐頭,擺了兩年總有,還沒實現的動力。  美食的另種滋味  大概是沒吃過的菜沒法想像與回憶,我作菜不依食譜全憑味覺的記憶。  最典型的酒家菜應該「肉米蝦」,除了以蝦仁為食材,還必須把豬肉剁得像米粒一樣碎,另摻雜著香菇、洋蔥、紅蘿蔔等多種細細碎碎的菜蔬,色彩煞是豐富,說起來也是道功夫菜。它微酸中帶著甘甜,湯汁雖經勾芡,卻十分爽口而不膩。  在我們餐食中最常見的當數這肉米蝦,只是去了蝦,完全是肉星子加細碎蔬菜,要把肉剁那麼碎,刀在砧板上起碼要上下二三十分鐘,那有規律的剁剁聲,已變成童年的一首歌,我常聽著那聲音睡著,或者被那聲音吵醒,一個人的生命用這種方式存在,太悲涼。  那個剁肉的小祖母已被打入冷宮,淪為僕傭,連跟祖父說話的機會也沒有。  這麼殘酷的事正在發生,我們都在風暴中,也可以說是共犯之一,只是當事人渾然不覺。  怪不得她總憂鬱地躺在床上抽菸,連房門也很少走出,她在大祖母死後兩年過世,才六十幾,兩人爭鬥大半輩子,她大輸之後小贏。  每個人生命的外在或者華麗或者暗淡,其內容都是如此殘酷與不堪。  回憶這些美食只感到深深的罪孽。

2012年4月2日 星期一

信義鄉雙龍村回歸文化本質 布農打耳祭很道地

回歸文化本質 布農打耳祭很道地
2012-04-03 01:14 中國時報 【沈揮勝/南投報導】
 信義鄉雙龍村去年底納入日月潭風景區,對部落經濟或有助益,但也為原民文化帶來衝擊,社區耆老日前凝聚共識,「不迎合遊客、不強調展演」,結合校園教育和部落意識,辦最道地打耳祭,獲得更多好評。

 鄉長史強、南投縣議員史清水都說,讓展演回歸舞台、讓祭典回歸文化,讓布農傳統真實復育,雙龍村強調傳承永續的精髓,值得肯定和讚揚!

 受發展觀光影響,台灣各原民部落的歲時祭儀,展演化趨勢越來越明顯,甚至走味。雙龍社區協會理事長幸財光、部落主席田雲程、文化工作者米萬吉和全文孝,及八旬耆老申萬居等,自去年底起針對今年的打耳祭(或稱射耳祭)舉辦方式,密集交換意見。

 部落決定回歸文化本質,不迎合觀眾,辦自己「原味」打耳祭,雙龍國小校長林惠娟、部落關懷者蕭茹 說「讚」,並建議摒除開幕時的「官樣文章」、全程使用母語,社區同意。

 部落全員上周五聚集當地校園,八十二名學童分齡參加母語大擂台、布農釣魚趣和我是布農族活動,擔任闖關小勇士;耆老田雲望率族人盛裝攜獵槍、弓箭行狩獵祭,並引領十多名幼兒拉弓射耳,完成近十年來南投縣最道地、最真實、也最莊嚴的打耳祭。